一直很安靜

她坐在梳裝台前，任由眼淚無聲無息地滴落。顫抖的手指在手機上猶豫，不知該用怎樣的詞句才能掩飾心裡的悲傷和空洞。

安安最不想發生的事，終於還是發生了。

這幾天安安一直心緒不寧，一股莫名的怪異感襲上心頭，徘徊不去。憑直覺，她知道和志軒有關，因為自上次與志軒聊過朋友間流傳他和她的閒話後，這種感覺就沒間斷過。電話里的志軒仿佛想說甚麼，又想澄清甚麼，卻又吞吞吐吐，半天下來，盡是說些不著邊際的無聊話。

這是坦率的志軒從來不會有的言行，安安一直在猜測這男人到底為了甚麼事變得如此扭扭捏捏、欲言又止。

是不是，他戀愛了？

安安的心神越來越恍惚，不踏實的感覺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席捲而來，讓她手足無措。

最後，她鼓起勇氣發了個非常直接的訊息給他，等了半天，終於收到他的回覆。

是的，他戀愛了……

她坐在梳裝台前，任由眼淚無聲無息地滴落。顫抖的手指在手機上猶豫，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句才能掩飾心裡的悲傷和空洞。

“恭喜你！眾里尋她千百度，終於給你找到了你的夢中情人！我的直覺還真準，猜你戀愛了還真的戀愛了！”

她的遣詞用字依然開朗活潑，志軒完全沒有疑心，只是好奇地想知道她為何會猜到這件事。

“因為你變了，而且你還說溜了嘴，說你找到了，雖然你後來極力掩飾，但女性的直覺你是瞞不過的！”

要怎麼告訴他，因為他變得體貼了溫柔了，有了戀愛中男人該有的風度？該怎麼告訴她說她在乎他，所以特別留意他的一舉一動？

要怎麼告訴他，此刻的她想抱住他痛哭一場？

不，她甚麼都不能說。她不能說她有多在乎他；不能說當她知道他戀愛時，她的心在淌血，她失了魂；不能說當她知道他對她的溫柔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另一個女孩時，心里有多苦澀……

安安不能說。如果她說了，她將連待在他身邊的機會都失去。她已經沒有了他的愛情，所以更不能失去他的友情。
她突然明白了一直被她罵笨的雯雯的感受。她急於向雯雯傾訴她的失意和難過，於是逕直衝進雯雯的房裡。

“雯雯……志軒他……”

安安只說到這裡，就投入她的懷里痛哭失聲。

雯雯起初有點吃驚，很快的就了然於胸。志軒應該有了情人吧？否則以安安超強的忍耐力，絕不會如此失態。

她倆都是一直安靜地等待某人，等待他們回首時發現在闌珊處的她們，然而，他們發現的卻是其他人。

於是她們只能繼續安靜地待在原地，看著一對戀人的喜怒哀樂，不知道女主角何時才會退下，輪到她們上場。

笑面迎人，背里垂淚的她們卻甘之如飴。也許這就是愛情……

愛情里沒有聰不聰明，只有願不願意。於是她們選擇了願意，選擇了笨……

“雯雯，我很痛苦，但我無法放棄他……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著他們親熱卻無動於衷……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在他的面前失控……可是，可是我不想失去他……”

她遞了張紙巾給安安，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。

“安安，你見過我為愛不顧一切陷下去。妳曾罵我執迷不悟，你曾很理智地給我分析，現在你應該明白，我不是執迷不悟，而是執迷不悔……我們都知道這種感情毫無報酬可言，可是卻依然一頭栽進去……我至今無悔，因為我愛過……我很用心地愛著他，為他付出。就算以後我不愛了，我也一樣感激上天安排他出現在我生命里……”

安安望進雯雯清澈的眼里，她看到一個女子意志堅定地在呵護她的愛情，不期然地想起了她最愛的那首詞：

如何讓你遇見我

在我最美的時刻 為這

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

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

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

長在你必經的路旁

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

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

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

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淚水

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

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

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

那是我凋零的心”

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雯雯那樣堅持她的愛，只知道志軒無視地走過她的生命，她只能任由凋零的心墜落滿地。

星洲日報／城人小說‧文：燕子‧2005/06/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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